第(2/3)页 东阳道人年事虽高,可声音洪亮,中气十足,加上那金丹境的修为,所以即便在这闹事嘈杂的街尾,说话间也能清晰而精准的传入每个旁观者的耳朵。 这番话代表的是东阳道人一辈子对道祖所作《道德经》的理解,也是他这一生对大道的理解。 如今东阳道人不远万里的从东月湖来到这太玄城摆下擂台,为的就是想要“问道”,问一问太玄城,问一问头上的玄天宗,他东阳道人一生所悟大道究竟是对是错! 如果是对,那为何他如今寿元将至,却未能悟道。 如果是错,那什么样的大道才是对的,那位道门魁首,玄天宗的掌教真人可曾悟道? 这是他一生的坚持,也是他一生的执念。 为悟道而生,他也可以为悟道而死! 就算分不出对与错,直到最后也无法得见大道,可如若他以自身所悟大道赢遍太玄城,那他一生悟道也彻底无憾。 之前他便是以自己所感悟之道,赢得了紫霞观与抚云观两座道观,只要再将眼前的段相云赢下,那太玄三观便会尽数拜于他的大道之下,他的道论即便在他死后,也会被无数人铭记。 “这老道有点东西啊。”苏幕饶有兴趣的笑道。 对方这短短两句话下来,足以说明对方这几十年孤身悟道不是在做无用功了。 之所以如今停留在金丹境,也只是单纯的天赋不足罢了。 如果修行天赋足够,自然不会止步于金丹。 如果悟道天赋足够,直接感悟大道,一步登临道君也不是不可能。 可尴尬就尴尬在这东阳道人修行天赋平平,只够金丹;悟道天赋平平,不足以感悟能助他破境之道。 一生悟道,不能说大梦一场,可也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尴尬境地。 可像东阳道人这般的,却是世间的大多数修道之人的真实写照。 努力了,付出了,可或是机缘不足,或是气运不够,亦或者天赋限制,总归是在不甘之中尘归尘土归土,泯灭于历史长河,甚至没有翻出一点浪花。 白悠悠对道论一窍不通,只觉得老者说得玄玄乎乎,好像懂了,仔细一想,又完全没懂。 不过听苏幕哥这么夸赞,想必这老者说得应该还不错? “那他会赢吗?”白悠悠天真问道。 在白悠悠观念中,要是老人这一大把年纪当众输了,岂不会很伤心? 苏幕耸耸肩:“东阳道人说得不是没有道理,但能不能赢,还要看与其论道之人怎么说。” 苏幕目光微移,落在了东阳道人对面的那意气风发,手持浮尘的段相云身上。 只是不管是苏幕还是白悠悠,却都未曾发觉,此时人群之中正有一道目光紧紧盯着白悠悠。 初见白悠悠,那目光中骤然升起一丝狂喜,然后又极力将眼中狂喜压了下去,将帽檐拉低,盖住面庞,不让自己流露出丝毫异样。 之后那目光不敢直视白悠悠,只是以余光锁定着白悠悠的身影。 片刻后,那目光似乎彻底确定了白悠悠的身份,无声无息之间消失在人海之中,不知去向。 而此时台上的段相云紧闭双眼,脑海中回荡着老者刚刚的话语,久久未言。 片刻过去,就在台下看客有些躁动不安,纷纷窃窃私语以为段相云也要认输时,段相云却忽然睁开双眼,眼中隐含一丝笑意,向面前的东阳道人双手作揖,弯腰行礼: “前辈所言,当为至理!” 台下看客一片哗然,没想到这段相云连反驳都不反驳一下就直接认输了? 就连东阳道人都忍不住长舒一口气,以为赢了。 可正当众人觉得没意思,想要散去时,耳边却忽然传来了段相云那清朗的声音: “前辈所言虽说极有道理,可晚辈还是有一点愚见,前辈可愿听?” 东阳道人眉头皱起:“请讲。” “前辈所提到的道祖所撰的那本《道德经》,晚辈刚好也曾读过,却是与前辈有一点不同的见解。”段相云面若清风,眼中并无对胜负之分的渴望,只有最简单的两个字。 论道! 而听到段相云说起道德经,东阳道人那略带紧张的神色顿时轻松不少。 道祖那本道德经他精研一生,不敢说超过世间所有修道之人,但超过眼前这个小辈应该问题不大。 这段相云若是以其它经典中的观点来辩驳他,他可能还会担忧一下,可如果是以道德经里的内容来反驳他,他有一万种说法来证明他是对的,而段相云是错的。 东阳道人有这个自信! “你说,我在听。” 心情大好之下,东阳道人也越发和善。 “前辈所言大道是无有之象,是宇宙洪荒,是天地万物,是道法自然,是众妙之门!毫无疑问,前辈的大道,确实很大,大到包容万象,包罗万物。”段相云面对众人目光,侃侃而谈道。 “但晚辈所看到的大道,却很小。” 段相云目光澄澈,淡然的对上东阳道人的目光。 “大道很小?” 东阳道人一愣,台下看客也是一愣。 大道很小,那还算是大道吗? “没错,很小。”段相云平淡的点了点头,然后竖起一根手指,指向了自己的胸口。 “小到,只存在这里。” 苏幕眉头一挑,赞叹道:“有意思。” 而东阳道人与台下众人一样,眼中皆是闪过一缕茫然: “什么意思?” “前辈说道德经中最能体现道祖所见大道的是两句话,可在我看,最能体现道祖所见大道的,其实只有两个字。” “哪两个字?” 段相云微微一笑:“道与德!” “道在头顶,人人仰望;德在心中,便是道由心生。” “那位道祖与圣人为至交好友,道祖与圣人联手写出太上三元立心经之后才写出的道德经。道祖将‘道’与‘德’都放在了一起,足以说明德的重要***要窥见大道,便要先修自身德。” “而如今,道德,道德,人人都在修道,又有多少人在修德呢?” 段相云神色认真的看向东阳道人,轻声询问道。 “修道……与修德?” 东阳道人身体晃了晃,再次站稳后低语喃喃。 段相云的话如同一道惊雷在他心中炸响,之前还自信满满的心如今已经剧烈动摇。 他若是想反驳,完全可以有大把大把道理可以拿来说,他这一生修道自然不是白修的。 段相云所说的这番话也并非全无漏洞,比如所谓的“德”是什么?是儒家的浩然?还是心中道德?还是说与“道”之一字同样无法琢磨的更高层次的存在。 可如今的东阳道人没有反驳,因为隐隐间,东阳道人竟然觉得,段相云说的是对的! 他在东月湖修道一生,日夜钻研道德经,可如今一生将尽,他觉得自己即将走到生命的尽头,而那他钻研一生的道德经同样来到了一个瓶颈处。 东阳道人之前并不知道自己遇到的瓶颈是什么,只觉得是自己的天赋不够,可如今在听过段相云一番道论之后,东阳道人才依稀察觉到了一丝灵感。 段相云所说的论道就连段相云自己也并不能诉说完成,只是一个论点,一个发现,一个思路,一个火苗。 可正如星星之火可以燎原,这点火苗却给了东阳道人一丝灵感。 东阳道人有预感,如果他能够抓住这丝灵感,闭关苦修最多五载,他必能碎裂金丹,结成元婴! 可是…… 东阳道人不知想起了什么,闭上眼睛,深吸一口气,紧握的双手无力的松开,眼中升起的兴奋火焰也渐渐熄灭成落寞。 “是我输了。” 东阳道人双手交叉,心悦诚服的向段相云作揖认输。 “赢了?段相云赢了?”周围看客顿时一片哗然。 第(2/3)页